第(1/3)页 第一章重开的牌局 窗外的蝉鸣撕扯着夏日的燥热,一声声,像是要把这个漫长的午后撕裂。 林晚睁开眼,视线落在天花板那道熟悉的裂纹上。 三秒,她静静地看着它,仿佛要透过那道缝隙,窥见上辈子浑浑噩噩的尽头。 再闭眼,再睁眼。 裂纹还在,蝉鸣还在,空气里漂浮着高中宿舍特有的、混杂着汗味和廉价洗衣粉的味道。 她缓缓抬起手,摊开掌心。 指腹光滑,没有常年敲击键盘磨出的薄茧。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,不像后来,她总是忙到忘记打理,任由指甲劈裂,在键盘上敲出刺耳的噪音。 “我重生了。” 这四个字在脑海里滚过,林晚的心湖却出奇地平静。 没有狂喜,没有惊诧,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。 这感觉,就像在看一部别人的电影——哦,主角重生了,回到了十年前,回到了高一开学前的那个暑假。 上辈子的终点,定格在二十八岁那年的凌晨。 死因:心源性猝死。 地点:公司卫生间的隔间。 死状:手机屏幕还亮着,老板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刺得她眼球生疼:“方案还要再改,明天九点前给我。” 何其可笑。 她燃烧了十年青春去追逐的事业,最终在厕所隔间里,烧尽了她的生命。 更可笑的是,她死后第三天,公司就招到了新的“林晚”。 她的工位被清空,名字从项目名单里抹去,仿佛她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。 “林晚!还不起床?!” “砰”的一声,宿舍门被粗暴地撞开。 室友王小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冲进来,手里挥舞着校服:“开学典礼!老班说了,迟到的人死得很难看!” 林晚慢吞吞地坐起身。 十六岁的身体轻盈得让她有些不适应。 她下床,踱步到墙边那面布满裂痕的镜子前。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稚嫩的脸。浓重的黑眼圈,是昨晚熬夜看小说的“战果”。 发梢枯黄,营养不良的痕迹明显。 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,像个不合身的麻袋。 这就是十六岁的她。 一个成绩平庸、性格孤僻、存在感稀薄的背景板女生。 在老师眼里,她是“那个不爱说话的林晚”; 在同学眼里,她是“坐在后排靠窗的那个谁”; 在父母眼里,她是“能考上个二本就烧高香”的女儿。 上辈子,她就在这样的标签里,浑浑噩噩地走完了高中三年,然后按部就班地读大学、工作,最终在厕所隔间里,为这平淡到乏味的一生画上句号。 “这一世,”林晚凝视着镜中的自己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我要躺平。” 她说的躺平,是彻底的躺平。 不内卷,不拼命,不为了任何人的期待去透支生命。 她要睡够八小时,要吃热乎的早餐,要看夕阳,要在周末无所事事地发呆。 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,过一种健康而庸碌的生活。 至于成绩?能毕业就行。 至于未来?活着就行。 “林晚你发什么呆!真想被老班骂死啊!”王小雨已经冲出了宿舍。 林晚不紧不慢地刷牙、洗脸、换衣服。 当她终于拖着步子走出宿舍楼时,开学典礼的进行曲已经响到了高潮。 她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。 八月底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,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。 抱着书本的学生从她身边跑过,带起一阵风;远处传来老师急促的催促声。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灰尘混合的气息。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。 真实得让她胸口发闷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无形大手扼住咽喉的时代。 “同学!那个穿校服的同学!”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林晚回头,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正朝她小跑过来。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,金丝边眼镜后是一双精明的眼,手里夹着个文件夹,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。 “你是高一的吧?”男人跑到她面前,喘了口气,“我是教务处的张老师。帮个忙?” 林晚静静地看着他,不置可否。 “是这样,开学典礼缺人手搬矿泉水,就在体育馆后面的仓库。”张老师指了指方向,“我看你这会儿也不急,就十分钟,帮个忙?” 上辈子的林晚,一定会点头。 她会说“好的老师”,然后放下自己的事去帮忙。 结果是迟到,被班主任当众批评,全班同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。 而这位张老师,在用完她之后,大概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。 “对不起老师,”林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,带着一丝疏离,“我要迟到了。” 张老师愣住了,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。 几秒后,他皱起眉,语带责备:“同学,你这思想觉悟——” “老师,”林晚直接打断了他,“学校规定,开学典礼迟到要扣班级量化分。 您让我去搬水,我会迟到,我们班会被扣分。 您是希望我为了帮您,让整个班级背锅吗?” 张老师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 林晚没再看他,转身继续向体育馆走去。 走出几步后,她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骂。 她没有回头。 这是重生后的第一个改变。 学会说“不”。 开学典礼在体育馆举行。 林晚从后门溜进去时,校长的讲话正通过劣质音响发出刺耳的电流声。 “……你们是祖国的未来!是民族的希望!从今天起,你们要树立远大理想,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!” 台下一片昏昏欲睡。 林晚找到自己班级的位置,悄无声息地滑进最后一排角落。 班主任老陈瞪了她一眼,但看在她没发出大动静的份上,没当场发作。 林晚低下头,神游天外。 上辈子的这一天,她在做什么? 哦,想起来了。 她坐在第三排,腰杆挺得笔直,生怕漏掉校长讲话的任何一个字。 她以为那样就能有个好开端,就能在老师心里留下好印象,就能…… 就能不死了吗? “下面,有请新生代表发言!”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。一个穿着整洁校服的男生走上台。 他个子很高,皮肤白皙,戴着无框眼镜,浑身散发着“我是学霸”的优越气场。 “大家好,我是高一(1)班的周明轩。” 声音清朗,语调平稳。 林晚记得他。 上辈子的校草兼学神,高考全省前十,清华毕业后出国读博。 三十岁那年,他猝死在异国的实验室,比她晚了两年。 看,拼命的人,结局都大同小异。 “在这个新的起点上,我代表全体新生宣誓:我们将以最饱满的热情、最刻苦的精神、最坚韧的毅力,迎接未来的挑战!为学校争光!为祖国争光!” 掌声雷动。 林晚没有鼓掌。 她看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,心中泛起一丝悲悯。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十四年后死在冰冷的实验台旁,他不知道此刻的豪言壮语,最终会变成勒死自己的绞索。 典礼结束后,是分班考试。 这是市一中的传统——开学第一天就来个下马威,按成绩分班。 前五十名进重点班,剩下的被打散分到普通班。 考场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 林晚看着面前的数学试卷。 函数、几何、数列。都是高中最基础的内容。 对她这个心理年龄二十八岁、经历过高考和职场洗礼的人来说,这些题简单得如同儿戏。 但她不打算做。 躺平,从交白卷开始。 她拿起笔,在选择题上随意画了几个圈。 填空题空着。 大题只写了个“解”字。二十分钟后,她放下笔,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。 第(1/3)页